温以菱是被齐宣的咯咯笑声给吵醒的, 略一扭头, 就见齐延此时正在引导他走路。
齐延带孩子一向用心,无论是饿了还是病了,永远都是他第一个发觉。她这个当娘的,反应倒是要慢上几拍。
不过带孩子除了身体累, 还有心累。
温以菱醒完神后,就立马过去替班。
——
周平进来时,温以菱正带着小爷在地毯上玩耍,齐延则是坐在一旁喝茶。
他也没声,只悄悄地凑到齐延的耳边,耳语了一番。
温以菱正好面对着两人,眼尖地发现齐延的脸色陡然一变,当即问了:“怎了?”
齐延简单解释道:“过几日有贵客上门。”话毕,又扭头吩咐周平,“你去命人把山上的宅子全部打扫干净,尤其是山顶的,你亲过去盯,那些不太好的家具通通换掉。”
“人来之前,除了那几个照顾宣起居的丫鬟婆子,其他人全部调走。”
周平领命,立马退房间办事。
温以菱难得见到这大的阵仗,颇为好奇:“是谁要来?”
“你认识的。”
温以菱心中一动:“齐蒙?”
齐延轻轻颔首。
——
三天后,正在南巡的皇上突然绕路来了东齐村,齐延独前去接驾。
温以菱抱着齐宣落在后头,御林军环绕着那位年轻的皇帝,她只远远地瞟到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虽隔得远了一些,不过齐蒙当初离家时,还是个年身形。如再见,周身再无一丝稚气,举手投足间,有一种养尊处优的贵气。
当晚,皇上在山顶留宿,整座山被御林军重重包围,就连村子里,都有人把守。
村民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就连热闹都不敢看了,纷纷将家门闭得死紧,只生怕冲撞了官爷。
不过关上门来,难免要议论起齐家,感叹人家现在不得了了,就连皇家都攀上。
至于曾经那些眼红齐家赚了许多钱的,如也没有了,毕竟两家现在连层次都不一样了。到了外面,反倒要吹嘘起齐延是己的堂亲,全然忘了己当初的那些酸言酸语。
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后山灯火辉煌,是从未有过的喧闹。
夜深了以后,齐延才从山顶来。
他提前让周平回家递了消息,说是皇上夜里会来用膳,让家里多想几个菜式。
温以菱心里琢磨着,齐蒙现如不一样了,山珍海味定是不缺。既然是到家里吃饭,那就还是做家常菜最好。
只是灶房里做饭的大师傅和帮工都已被支走,现如无人用,还需她亲动手。幸好有周叔在,还在旁边帮忙打打手。
她虽然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厨了,不过每隔几个月,她就会到灶房里给己做些好吃的,打打牙祭。
日厨,她那技艺也并未生疏。
很快,她就像模像样地捣鼓了一桌子的好菜。为了照顾齐蒙的味,做的都是他以前比较偏爱的菜式。
虽都是一些家常菜,但无一不精致。
——
齐蒙来时,时辰已经
很晚了。
他未着龙袍,而是寻常打扮,是他当初还在家时长穿的群青色长袍。
温以菱总算见到他的面。
齐蒙看见她,还是像从前那般,起身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句:“大嫂”,随后,目光紧接着落在她抱着的孩子身上。
齐蒙走近了几步,细细打量,问:“这就是我那位侄吧?”
“就是他,调皮得很!”温以菱见他没有摆架子,己也就没有行礼,只和以前一样和他相处,又教齐宣开喊叔叔,“宣,这是叔叔,叔叔。”
齐宣日倒是十分配合,奶声奶气地跟着学:“酥……酥酥。”
齐蒙被这一声喊得心都快化了,连忙答应了一声。又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从胸处掏一个蓝田玉的平安锁,挂在齐宣的脖子上。
他解释道:“这虽不算什顶名贵的东西,但兆头好。日送给我宣,只望他平平安安长大。”
温以菱也不假客气,晃了晃齐宣的小手,向齐蒙道谢:“宣,快谢谢叔叔。”
齐宣懵懂地看着眼前的这个陌生人,也不认生,两只手臂往前伸,竟是要他抱的样子。
齐蒙见状,连声应道:“好好好,叔叔来抱。”话罢,小心将孩子接了过来。
直到此时,他的心底才总算松了一气。再见故人,他一路上也是悬着心的,最怕的便是回来后和他生分了。
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温以菱招呼齐蒙到里面去坐,上了茶后,随意地唠了几句家常。
齐蒙在外的这些日子,经历了许多事,谈吐间成熟了不。
温以菱:“你现在的变化还真大,要不是样貌还没变,我在路上碰见你了,只怕是还认不来。”
说完,她才觉不对劲。现在齐蒙都当上皇帝了,她哪里还在路上撞见他?
齐蒙倒是很给面子:“我毕竟长大了,大嫂倒是没什变化,依旧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
温以菱笑笑:“你小孩长得快,变化然是大。就像渺渺,现在也是个十五岁的大姑娘了。”顿了顿,又转头问齐延,“渺渺哪里去了?怎还没回来?”
齐延答:“周平已经去叫了,估摸着快了。”
说曹操曹操到,一秒,齐渺渺就从外面进来了。只是她一抬眼,就看到正坐在正中的男子,脚步忽然顿住了。
齐蒙见到来人,也情不禁地站了起来。
兄妹两两相望,还未开,眼眶就瞬间都红了。
齐延和齐蒙都是那种情绪比较内敛的人,见面时无论感情有多深厚,都不会轻易表露来。
此时看到泫然欲泣的齐渺渺,也莫名被感染了,心底俱涌起了几分感伤。
最终,还是齐蒙先了声:“小妹,我回来了。”
齐渺渺怔怔地看着前面的人,一声“二哥”却好似被卡在了嗓子眼,咽不去也吐不来。
当初齐蒙不知生死,她不知偷偷掉了多眼泪。还是大嫂看她每天都肿着个眼睛,这才私里点了她几句。
此时见到齐蒙,心中是五味杂陈。
温以菱担心两人等会抱头痛哭,那就太不像样了。连忙起身,
将齐宣从齐蒙的怀里接了过来。
她笑呵呵地招呼道:“你兄妹许久未见,肯定还有许多话要说,快坐来聊。”
齐渺渺这才着泪走近了几步,待到了齐蒙跟前,才哽咽地喊了一句“二哥”。
“小妹,是二哥对不住你,当初走时都没跟你道个别。”齐蒙心中酸涩,他和渺渺当初是被当作双生子一起养大的;两人吃住,相处的时间甚至比和大哥在一起的还要多,感情然比寻常的兄妹都要好。
此时,齐渺渺已是泪流满面:“是呀,你那时候把我骗得好惨……”
“怪我。”齐蒙一脸责。
温以菱打圆场:“不怪你,要怪就怪你大哥,他的心最狠!”
齐延摸摸鼻子,并不辩驳。
反倒是齐蒙不愿让他被误会,急忙解释道:“不怪大哥,大哥也是一片苦心,要不是因为我,爹娘也……”
温以菱生怕他把话说完,立马打断道:“好了,你两个快坐来尝尝我的手艺,我现在是难得厨了。”
齐蒙当即打住,这才想起天是大好的日子,不该聊这沉重的话题。
温以菱看齐渺渺一时还止不住泪,便抱着齐宣凑到她跟前,笑话她:“宣,快看看你姑姑,都掉金豆豆了。”
齐宣歪头看着己的姑姑,糊糊道:“姑姑……哭。”
齐渺渺迟来的羞愧涌上心头,不好意思地胡乱擦了一把脸。
温以菱还在逗她:“咱宣不跟姑姑学!”
齐渺渺气得直跺脚,睨了温以菱一眼:“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