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父亲收藏的磁带,从那些把曲目随便东拼西凑的磁带中,我们听到了罗文,费玉清,刘文正,邓丽君和罗大佑,我们就摇头晃脑的跟着唱起来。
那是我们的隐秘,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我的父亲母亲,一切同学和老师,我们害怕会被当成疯子。疯子才每天唱歌,村里有个疯子,住在草堆里,头发也像荒草一样,他总是无休止的唱歌,孩子们向他扔去石块和狗屎,他大声地唱不知名的歌,他快乐的升起火来烧那些从垃圾堆里扒出来的食物,那种焦糊的恶臭在我的记忆里盘桓不去。
很多个夜晚我们在无人的河边静静的唱歌,唱着春夏秋冬:
你似微风吹醒我心灵 羞怯还带着惊喜
默默递给我一朵小野花 带给我喜悦的春
你伴着我带着老吉他 吟唱在山巅水涯
深情注视我笑在艳阳下 满盈我欢畅的夏
你难忘记流浪的岁月 挥挥手只留下背影
弹着老吉他我依然吟唱 潇洒我轻愁的秋
你已远去无处觅游踪 寄语浮云传珍重
多情应似我此心与谁共 凋零我孤寂的冬
没人打扰我们,传说河里有拖孩子下水的水鬼,所以在这样的夜无人接近河滩,可是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水鬼。我们相信已经足够大了,不会被水鬼当作孩子。
那一年我们十六岁了,我们不说话,只是唱歌,或者看着月亮,或者星星,或者萤火虫,我们迷恋一切光亮,可是不愿回头看村庄的点点灯火,那些死气沉沉的火光,缓缓燃起又慢慢沉入寂灭的夜,仿佛一个人出生到死亡的过程。我们仰望苍穹,循着光的途径仿佛看到没有希望的未来,那个拥挤的村庄,院子里晾着男人的内裤和女人的月经带,空气中有鱼虾腐败后潮湿的腥臭味,当街哺乳的女人肆无忌惮的袒露着肥硕的乳房,她们身上的赘肉发着肥腻的白光,而我们在穿行其中,枯萎的表情如出土的干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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