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
察里津郊外。
邓尼金死死地盯着桌面上的地图,一张脸阴沉的能挤出水来。原因是最近一段时间他收到了太多的坏消息,高尔察克在喀山被打得溃不成军,被图哈切夫斯基撵着屁股追到了乌法。
邓尼金原本以为高尔察克能在自己的老家和大本营挡住赤匪的攻势,谁想到布柳赫尔忽然从背后又插了他一刀,一战下来,高尔察克之前还声势惊人的军队几乎全部四散逃亡。
如果不是布柳赫尔的兵力太少,不能完全封闭包围圈,这位俄国最高执政阁下带着他的阁僚和部长们已经成为了红军的阶下囚。不过就算高尔察克逃过一劫,但后面的日子也绝不好过,士兵们对他失望透顶,之前被他打压得很惨的社会革命党和孟什维克也乘机反戈一击。幸亏高尔察克还拥有协约国集团的支持,否则邓尼金很怀疑他会不会被愤怒的士兵、贵族和流亡的资本家和神职人员大切八块。
当然,高尔察克的死活邓尼金不关心,这位自命不凡的无畏上将表xiàn得越拙劣,对邓尼金来说就越好。那样世人都能看到谁才是俄国的真命天子,谁才能带领俄国走出困局。
不过邓尼金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这位无畏上将的败亡竟然是没有底线的,当他拖家带口带着几十万人狼bèi的向远东转移的时候,当乌法和车里雅宾斯克接连沦陷的时候,邓尼金知道大事不妙了!
基本上赶绝了高尔察克的红军,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他这边。随着奥伦堡再次“沦陷”。他和高尔察克之间的联系基本上被切断了。可以想象。北面的赤匪东方方面军将很快整兵南下,从侧后方包围他,很快可能将其歼灭在伏尔加河东面。
邓尼金所要面对的形shì相当的严峻,察里津死活拿不下来,而且随着西南方面军开始反击,他的部队一点点被挤出察里津,现在后路又被切断,如果他不赶紧想办法摆脱困局。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而现在让邓尼金头疼的就是怎么摆脱困局,是乘着东方方面军在奥伦堡立足未稳,赶紧地从察里津抽身一口气冲过去,跟高尔察克汇合,然后再谋东山再起。还是干脆不管高尔察克,直接整兵南下,向黑海和高加索方向发展,等待协约国的援助呢?
应该说,这两条路都有优点也都有缺点,向东发展。跟高尔察克汇合,胜在安全。在远东地区布尔什维克的力量一片真空。那真是天空任鸟飞海阔任鱼跃,而且日本和美国的远征军正在向西伯利亚地区挺进,同他们会合似乎很理想。
不过邓尼金却想得很远,向东固然安逸,但是问题也相当大。固然远东地区布尔什维克的力量很差,但是那里人烟罕迹,人口基数以及工农业都相当的差劲。如果没有外国的援助,向远东走等于是死路一条。
当然,协约国确实同意援助,但问题是,他们更信任更欣赏高尔察克,接受他们援助的前提就是接受高尔察克这个白痴的指挥。野心勃勃的邓尼金可不想继续接受高尔察克这个外行摆布了。那一位的政zhì和军事能力在邓尼金看来根本是一塌糊涂,将大权交给他,就是对俄国的未来不负责任。
而且实话实说,邓尼金对协约国集团也是抱有戒心的,这群人打的什么主意,他能猜到一二。而他并不打算当一个外国势力的代言人和傀儡,作为一个铁杆的民族主义者,他对俄国的独立和自主相当的重视。而去远东基本上也就意味着什么独立和自主都化为泡影,恐怕以后他就只能当一条狗了。
邓尼金自然不愿意当狗,所以他更倾向于后一种方案,向黑海沿岸和高加索地区进军,如果一qiē顺lì,他将夺取高加索地区作为根据地,背靠土耳其和黑海继续跟赤匪周旋。
这种方案的优点是不用长途跋涉,而且也不用继续看高尔察克的脸色,而且离俄国的内陆核心地区更加近,方便他开展反共复国运动。并且靠近黑海沿岸和土耳其能非常方便的接受协约国的支援,跟遥远荒凉的西伯利亚比起来,高加索无疑是个更好的选择。
不过这种方案的危险性却相当的高,首先高加索地区现在是布尔什维克的地盘,布琼尼带着他的骑兵北上之前基本打垮了当地比较大的白军组织,要想在高加索站稳脚跟,得一刀一枪的打。并且高加索地区回旋的余地小,当赤匪西南方面军和东方方面军以泰山压顶之势压过来时,邓尼金实在没把握能击退他们。
总而言之,邓尼金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作何选择。
“阁下,不能再犹豫了,不管是南下还是东进我们都必须做出选择了!”
望着弗兰格尔,邓尼金有些不快,他对这个凶残的男爵很不感冒,如果俄国的问题仅仅用屠杀就能解决,那他早就解决一qiē麻烦了。何至于如此的被动?
确实,跟弗兰格尔比起来,邓尼金更有“觉悟”和“理想”一些,与之相比弗兰格尔手段更残酷也更直接。总而言之,双方都有点不喜欢对方的处事风格。
比如邓尼金就不太欣赏弗兰格尔纵容士兵抢劫、强女干以及虐杀俘虏的举措,觉得那厮就是一个屠夫;而弗兰格尔则觉得,不抢劫。强女干哪里来的军资、士气和兵心?不给赤匪一点颜色看看,不用极端手段震慑他们,他们怎么会投降?
再比如对于当前的困局,弗兰格尔觉得完全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七七八八弯弯绕绕,不管是东进还是南下随便哪个都可以,重要的是赶紧行动起来,否则就迟了。
邓尼金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相反他还是很坚决的。但是这一次的选择非常不一般。在他看来一旦做出了决定。俄国的命运也就被决定了,他必须为俄国为白军的命运负责,断然不能草率。
这么一来他和弗兰格尔之间的矛盾就被激化了,如果不是大敌当前不能公开翻脸,双方可能早就刀剑相向了。
“先生们,我认为现在面临的问题不仅仅是南下还是东进的问题,”就在邓尼金和弗兰格尔气呼呼地准备对骂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插了进来。担任空头参谋长的亚历山大洛维奇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对军事方面的问题不太了解,但是我只知道一点,不管我们做出何种选择,首要的就是保密!”
“什么意思?”邓尼金有些不解地问道。
亚历山大洛维奇解释道:“我们面临的局势相当危急,如果我们的计划被赤匪察觉,很有可能他们会采取有针对性的措施来对付我们。”
邓尼金嘴角抽了抽,还是不明白这个小贵族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们中间存zài赤匪的奸细,所有的军事行动必需严格保密!”亚历山大洛维奇还是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邓尼金愈发地无语了,白军的成分相当的复杂。几乎不可避免被布尔什维克所渗透,所以强调什么保密多少有点扯淡的意思。因为完全不可能做到真正的绝对保密的。所以他不明白亚历山大洛维奇到底想表达个什么意思。
“难道一定要我说穿么?”亚历山大洛维奇很轻蔑地哼了一声。“绝对意义上的完全保密当然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是总不能对我们高级将领中的红军探子不闻不问吧?”
“你这是在指控?”邓尼金皱起了眉头。
“我是在以防万一!”亚历山大洛维奇信誓旦旦地回答道。
邓尼金不依不饶地问道:“谁是万一?”
“当然是米罗诺夫,这个家伙太可疑了!”
听到米罗诺夫这个名字,邓尼金有些意外,虽说米罗诺夫这个家伙鸡婆和多事了一点儿,他并不觉得米罗诺夫可疑,如果他是红军的奸细,完全没必要提那么些画蛇添足的建yì,奸细不是更应该迎合他们才是吗?
“我不这么认为。”亚历山大洛维奇胸有成足的回答道,“可能对于一般的奸细来说,迎合我们、讨好我们更容易打入我们内部。但是像米罗诺夫这种高级间谍,如果想要彻底地获得我们的信任,必然要表xiàn得与众不同,必然要提出一些看上去想那么回事的建yì。”说着他看了邓尼金一眼,道:“不得不说,他伪装得十分成功!”
邓尼金嘴角抽了抽,他可没想到亚历山大洛维奇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你说他说得有道理吧,又完全没有证据,又完全似似而非;可你要说他说得不对,似乎又像那么回事。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逮捕他,处死他?”邓尼金有些不高兴地问道。
亚历山大洛维奇还没回答,弗兰格尔却抢着回答道:“为什么不呢?”他一脸鄙夷地说道:“赤匪都是魔鬼,这个米罗诺夫加入过赤匪,是魔鬼的一员,而且正是他才导zhì了捷克军团几乎全军覆没。处死他合情合理!”
弗兰格尔不喜欢米罗诺夫,不光是因为米罗诺夫给予了捷克军团重创,更重要的是,之前一直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强烈地谴责他军纪败坏是个杀人魔王。
说实话,弗兰格尔早就想给他一点儿颜色看看了,正好今天亚历山大洛维奇开了这个口子,不利用起来太可惜。
“那是以前的事,”邓尼金不耐烦地说道,“那时候他被赤匪迷惑了,做出错误的行动是可以理解的。现在,他已经幡然悔悟了,没道理无凭无据地怀疑他!”
“怎么是无凭无据呢!”弗兰格尔不高兴了。
邓尼金耐着性子问道:“证据在哪?”
“他曾经是赤匪,还获得过赤匪授予的红旗勋章和什么革命纪念武器,这充分说明了他是个铁杆赤匪。铁杆赤匪怎么会醒悟,又怎么会在我们情况不是特别好的时候投降我们?很显然,他就是奸细。就是来刺探我们军事情报的!”
邓尼金无语到了极点。这些是什么狗屁的证据?完全都是臆测么!所以他不得不强调道:“这仅仅是你的猜测和估计而已。没有真实可靠的证据之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弗兰格尔火了,在他看来邓尼金简直是莫名其妙,不就是一个投降的赤匪吗?杀了又如何?完全不值得一提么!在他看来邓尼金之所以不同意,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故意打压他,就是驳他的面子!
这已经不是弗兰格尔第一觉得邓尼金故意不给他面子和故意打压他了。之前他提出的每一条建yì,邓尼金都不会痛快的同意,而且还不断地指责他太残暴神马。说实话。弗兰格尔已经受够了!
“我强烈地要求防患于未然!”弗兰格尔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怒气冲冲地说道。
邓尼金纳闷了,不明白弗兰格尔这厮是吃错了什么药,干嘛总跟米罗诺夫过不去?在他看来,没有证据就乱杀人,尤其是杀一个刚刚投降过来的红军红旗勋章获得者,这种政zhì影响实在太糟糕了。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了米罗诺夫,今后红军中还有谁敢投靠他?
邓尼金可是要做大事,有大野心的人,怎么会让弗兰格尔这样的屠夫坏了他的大事?
所以他也瞪了弗兰格尔一眼。硬邦邦地反驳道:“没有证据,不能乱杀人!”
面对强硬地邓尼金。弗兰格尔只能拂袖而去,不过谁都看出来了,这位屠夫已经是一肚子火气,他跟邓尼金之间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甚至只要一个火星,他们之间的矛盾就会爆发。
亚历山大洛维奇对几千公里之外的某仙人愈发地佩服了,派他前来卧底时李晓峰就特别交代过――邓尼金和弗兰格尔之间的关系很糟糕,有可能的话,请尽量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这对于我们平定叛乱有着重要意义!
现在,亚历山大洛维奇看到了某仙人所言的重dà意义,这场军事会议的议题本来是讨论东进还是南下的问题,可是随着他插了一句嘴,会议就被搅和了。没有得出任何结论,邓尼金的部队将继续停留在伏尔加河东岸,如果西南方面军能够抓住这个机会……一瞬间,亚历山大洛维奇的心就火热起来了,他看到了自己行动的重要意义,顿时更加的积极起来。
而米罗诺夫很快就得知了军事会议上关于他的争论,顿时是压力山大。虽然邓尼金强硬地否决了弗兰格尔的要求,但是他也有了强烈地危机感。弗兰格尔已经明确无误地表xiàn出了杀意,多少他也得防着点。
可是怎么防呢?
对这个问题,米罗诺夫是一筹莫展,从此闭嘴,再也不提建yì,再也不管弗兰格尔部队的烂事?这么做确实可以保命,但是如果他这么做了,那他就不是米罗诺夫了。
就在米罗诺夫敏思苦想对策的时候,邓尼金犹豫不决,不知道东进还是南下的情报被反馈到了西南方面军司令部,图哈切夫斯基断然做出了反应,之前慢慢吞吞如温吞水一般的反击行动顿时变得猛烈起来。
在萨拉托夫,西南方面军断然出击,打了邓尼金一个措手不及,红军强渡伏尔加河一举攻占了萨拉托夫对岸的波克罗夫斯克,开始威胁乌拉尔到察里津之间的交通线。
这一招确实太狠了,如果乌拉尔和察里津之间的联系被切断,那邓尼金的白军将被分割包围!
面对这种极其不利的局面,邓尼金不得不再次召开军事会议,倒不是他准备继续讨论东进还是南下的问题,因为图哈切夫斯基已经帮他下定了决心,他决定南下,而召开军事会议主要讨论的是具体的行动方案。
可是让邓尼金没有想到的是,军事会议刚刚召开,他还没来得及进入正题,弗兰格尔就打乱了他的节奏。
“我们的形shì相当的不利,红军随时有可能将我们分割包围,而造成眼下被动的重要原因就是总司令阁下的优柔寡断!”
邓尼金脸色很不好看,阴沉沉地盯着弗兰格尔,谁给了这货这么大的胆子,敢对他直接开炮了?
弗兰格尔有些得意的看了邓尼金一眼,对方的脸色他看得真真的,能让这个老顽固不痛快,这让他觉得相当的爽快。而且他的炮弹还不止这么多,不等邓尼金开口,他继续说道:“不光是优柔寡断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您的放纵导zhì了我们内部被赤匪严zhòng渗透,让他们对我们的机密了如指掌!”
邓尼金的胡须抖了抖,终于开口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指控我?”
弗兰格尔冷笑了一声:“我只是在尽一个爱国者的义务,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微微一顿之后,弗兰格尔冷笑道:“我强烈地要求纠正这一系列的错误!”
邓尼金冷冷地看着他,阴森森地问道:“纠错?”
“对!”弗兰格尔挺起了胸膛,断然道:“就是纠错,首先我们应该立刻采取行动,摆脱当前被动的局面,其次应该立刻对内部进行一次大清洗,将那些赤匪的奸细统统铲除!”(未完待续……)
PS:鞠躬感谢尤文图斯同志!<!--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