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鞭子,谢迟似乎还听到抽在皮肉上的声音。
“那鞭子原本就是当家送她的,桃丫头喜欢的不行,天天带着炫耀。她这折磨你,就是吃醋了,幸亏没往你这小脸上划两刀,不破相什都好说。烫不烫?”
谢迟摇头。
“听说昨晚还有个被砍了只手的,想想都吓人。”王大嘴见她不说话,“你不用怕他,有当家的罩着你,以后山里就横着走,你别看他是小辈,那几个老的没人敢得罪他。”
谢迟只顾喝汤,耳听着她滔滔不绝,一言不发。
“要说这三个寨子,还是我云寨好,大当家这几年不管事,里外全交给了当家,那些彪汉子被当家管束,规矩了不,不许山乱抢乱杀的。雷寨也不错,就属这青寨横在中间最造孽,要我说,当家就该去好好管管,杀杀宋家的焰气。”
谢迟早就琢磨过这个事,这几个寨里有权有势的老一辈这多,何沣总不仅凭主的身份就得此殊荣,小小年纪被众人忌惮,定是有所作为,这王大嘴话多,正好套一套,“为什大家都怕他?”
“他横啊,虽然年纪不大,但一身本事,天不怕地不怕,手又狠,真动起手来没人弄得过他。你应该知道啊,他那枪法。”王大嘴竖起手指头,“子弹跟长了眼一样,打哪准哪。”
“我还以为是打家劫舍比较厉害。”
“这你也说对了,不过当家的不打家劫舍,小门小的他也看不上。”王大嘴提起来一脸豪,“要做就做大的。”
再了不起也是山匪,错了道。
“年开春,他带着人在北山角林路劫了一车好东西,一百多号人,被他领十几个人打一个不剩。”王大娘搅了搅汤,捞上来一块骨头,用筷子戳戳,剔肉来,“知道打的什人?”
谢迟盯着那肉,随问一句,“什人。”
“日本人。”王大嘴刚说来就后悔了,拍拍己的嘴,“这事大当家的禁止提的,啊呸呸呸,你就当没听见,我什都没说啊。”
“哦。”
“不过大家服他不仅是因为这个,还有个更要紧的,就是他手里的矿。”
“矿?”
“当家的没跟你提过?”
“没有。”
一提这个,王大嘴更来劲了,“那你知道裴家吗?”
“不知道。”
“就是镇上的裴家,裴方达家,我这的首富。裴家二公子跟我当家的关系那不一般,经常来找他,前几天还来了一趟,你没见着吗?”
谢迟想起来那日在院中等何沣的长衫男子,“是上次来找他山的那位吗?”
“对对对,那小伙子长得真漂亮,说媒的人都快把门踏破了,要说年纪,该有二十了吧,早该成家了。”
说了半天,一个字没落在重点上。
“他跟矿有什关系?”
“和我当家一起掌手煤矿啊。”
“嗯,具体说说。”
“我这东西南北座山不是普通的山,底全是煤,先前老当家的不让采,怕坏了风水,大当家孝顺也就一直没让动,直到老当家的去了,大当家松了,当家才坚持带
三请记住本站地址
三请记住本站地址
人开矿,就是和裴家一起干的。怎个分法我倒是不清楚,不过打开了矿,我日子都好起来了。两年前的时候,饭都吃不饱,杀个鸡宰个牛跟过节似的,再看现在,那群男人成天喝酒吃肉。”
敢情这何沣还是个生意脑。
“你别看现在寨里头没多人,我这三个大寨六小寨,加加得有两千多人,年轻力壮的轮番着矿,虽然又累又危险,但是给的钱多,大家也乐意干。”
“既然生活好了,为什还要打劫?”
“这你就不懂了,都是土匪身,根深蒂固的臭毛病,改不了的。矿要,寨里也不空着人啊,还得留些看家的,这些人天天闲着没事,喝酒赌钱,玩腻了就偷偷山溜达溜达,拦拦过路的,谁撞上谁倒霉。”
确实倒了八辈子的霉。
“我就是被抢上山的。”王大嘴小心喂她一汤,“来,嘴张大点,别滴到床依譁上去。”王大嘴叹气,“我原本是青花村的,了山往北走里路就是我娘家。”
“你不想逃吗?”谢迟问。
“逃什,男人孩子都在山上,娘家也没人了,去了干嘛?”
谢迟看着她的笑脸,有些心酸。
“哎,一开始是想过跑,后来也就想开了,跑了又去哪里呢,从土匪窝里来的女人 ,没人要啊,就算有人要,还不是种地过日子,没有富贵命,山上山都一样,而且我男人也疼我,舍不得走。”王大嘴见她垂着眼不说话,安慰道,“你刚上山,心里难受正常,看你估计也是大人家的姑娘吧,虽说咱这山上很多地方比不得外面,但你在这也有好处,你跟的是当家的,这山里头多心仪他的姑娘,赶着趟他还不稀罕呢,你好好跟着他,一辈子不愁啊。大当家的这几年不管事,天天喝酒,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退去,到时候就是当家的顶天了,而且你是他第一个女人,就算日后纳了几个小的,你也是大房,压寨夫人。”
“……”
“当家的不仅模样俊,还是有文化的。”王大嘴贼眉鼠眼的左右瞄了瞄,压低声说,“你刚来,很多事还不知道,他娘也是被抢上山的,哎呦那真是个大美人,我看了都挪不开眼,不仅漂亮,家里还有钱,不知道送了多金银财宝来赎人,大当家的就是不放。”
“后来呢。”
“夫人来的时候肚子里有一个,就是何湛,大当家宠爱夫人,让何湛跟了己姓。夫人后来又跟大当家生了一个,也是男孩,没成想岁的时候被马踢死了,最后才生了当家。”
难怪,从来没听过有人谈论老二。
“夫人留过洋,好像在日本读的书,有人说何大就是日本人的种。”
谢迟刚听上兴趣,王大嘴不吱声了,“然后呢?”
“夫人教他两兄弟读书识字,还整天咿咿呀呀的说着外国话。大当家疼她,要啥给啥,衣服就没带重样的,那布料,我见都没见过,太好看了。除了吃穿,还从上海运了不洋玩意来,稀奇的很。本以为夫人已经死心塌地留在这了,没想到还是跑了,七年前还是八年前来着。听说是一大早带着当家的去打鸟,结果趁随从不注意,骑马冲山,头也不回地跑了。当家那时候小,追了十几里地,被带回来的时候两脚
全是血。后来大当家的带人去追,找了两个月也没找着人。哎,这夫人也真狠得心,两个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哪怕带着一个跑也成啊。”
门外有动静。
“聊什呢?”是青羊子。
王大嘴赶紧闭了嘴,装模作样地笑了笑,“瞎聊呢,姑娘无聊,我给她叨叨故事听。”王大嘴夹起一块鸡肉递到她嘴边,“来,吃块肉。”
青羊子提了包东西来,放到桌上,“当家让我送点果脯来,给你无聊了吃。”
谢迟对他说了声“谢谢。”
青羊子走近些,面露愧疚,眉头紧锁着,“对不起啊,都怪我乱跑,没保护好你。”
“不怪你。”
青羊子欲言又止,“那你好好休息,有事情让大嘴叫我。”
“好。”
“大嘴,劳烦你好好照顾她。”
“不劳烦不劳烦,应该的。”
……
傍晚,宋蟒叫上青寨三个当家,一来到云寨,要跟何沣讨个说法。
何沣没搭理,无奈何长辉派人来催了好几遍,他只好应付应付过去碰个面。
三个当家坐在何长辉座,一幅兴师问罪的模样,叽叽喳喳地说了半天,何沣一个字没听进去。
他玩着小刀,准备走了。
宋蟒见他要走,跳来指着他,“站住。”
何沣停,语气平平地说:“她伤我女人,宋叔,我看在你的面上,没把她丢去喂狼,两鞭子一只手,便宜她了。越说越觉得亏,不然我再去给她补两刀?”
宋蟒压了一肚子脏话,愣是没敢骂,手指着他气的脸都青了,“不过是山的女人,你就坏了寨里的规矩,伤己人,亏你还是个当家,以后是要担起上几寨的,我青寨一直服你,这事你得给青桃个交代。”
何沣一宿没睡,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他,“你还知道规矩,你闺女从我院里把人带走,折磨了两天,差点断命,我也来要个交代,要不你把她捆了送来,让我也玩两天,这事就算了了。”
“她跟青桃比!”宋蟒红着脸,“她算什东西。”
宋蜂坐在边上一直没吱声,宋蛟开相劝,“小沣啊,不是二叔偏心,青桃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冲这多年的情分,这事你确实做过了,青桃对你的心思你应该明白的啊,这是伤了身又伤了心。”
“把那丫头带来,我倒要看看打死没!”宋蟒紧跟着发狂叫喊。
何沣忽然目光不善地看着他,宋蟒心里顿时有些发怵,己坐山十几年,杀的人是这毛头小子的几十倍都不止,却总是被他这眼神给镇住。
何沣没说话,朝前一步,掸了掸他肩头的灰尘,“差点忘了,你轮番玩弄她的妹妹,这事老子还没找你算账,倒先找上门来了,正好,一块算了。”
一直沉默的何长辉发话了,“小沣,怎说话呢,什老子老子,你是小辈,对长辈放尊重点。”
何沣冷森森地盯着宋蟒,叫人不寒而栗。
他往后退了一步,“行吧,宋叔,您还有什话要训导,小沣听着。”
“你……”
“行了,都别吵了,多大点事。”何长辉扶额,很不耐烦
三请记住本站地址
,“要我说是桃丫头有错在先,女家的,脾气该管管了。”
“大哥!”
“小沣山买点东西去哄哄她,再送个鞭子,这事过去。”
宋蟒焦灼地望着何长辉,“是”
三请记住本站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