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先生笑了一声:“倒是还算知道分寸,没仗着有几分本事便把尾翘到了天上。”
说完又道:“只希望你够沉心来做学问,不要被那些虚名分了心,伤仲永之事历来有之,为师不希望你也成为其中之一。”
赵景焕一听这话,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还请老师教导。”
“理当如此。”曾先生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头,低声说了一句,“老夫也想看看,将来你到底走到哪一步。”
赵景焕浑身一颤,刚要为己分辨几句,解释他就是想过得在一些,由一些,不会被君主当做弃子,真没有那大的志向。
曾先生却已经说到:“你不是对藏书阁感兴趣吗,既然如此,那就把藏书阁中所有书籍都誊写一遍,帮为师整理整理,己也长长知识吧!”
这便是他与赵德海商量之后决定的,用来打磨孩子的性子,免得他年纪轻轻又聪明绝顶,偏偏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便真的以为己天第一,视甚高将来摔跟头。
这孩子什都好,就是有点没有定性,胆还特别大,这是曾先生与赵德海一致认的。
曾家藏书阁里头有多书,没有人比曾先生更加清楚,想必这多书够让赵景焕看清楚,一个人的本事是有限的,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不准偷懒,此事你父亲也已经答应了。”
说完这话,曾先生笑着离开了,似乎很满意己留这让人无望痛苦的作业。
赵景焕却摸了摸耳朵,很想问一句,老师你知道己把老鼠放进了米缸里头吗?
第94章 彼之砒/霜
曾家的藏书阁并不只是一栋楼,而是串联在一起的几栋建筑物,其中被称为主楼的藏书阁足足有三层楼,在古代就是典型的高层建筑了。
这里的藏书之多天著名,就连国有资产的国子监也不与之相比,见曾家先人的辉煌和爱书之心。
藏书阁又分为外楼和内楼,外楼接通大门,即使是外人,只要是品行不差的读书人都上门来看借阅,然,带是不带走的。
当然,外楼的书没有孤本,多是科举仕途所需的大路货,对于普通人家而言十分珍贵,但对于勋贵世家而言便只是寻常。
而内楼却是曾家珍之又重的地方,除非是曾家之人,亦或者是得到了曾先生的允许,否则他是绝对不踏入这栋楼一步的。
当然,这些建筑都是木质的,一看就很好烧的架势,之前赵景焕赶在这里动火也是胆大包天,曾先生原谅他简直是个奇迹。
不过赵景焕烧了藏书阁,其实也就是烧了外楼中其中一个地方的一个小角落,毕竟放了这多书本的地方,防火措施还是做得十分不错的。
赵景焕走进藏书阁,第一眼便瞧见放在院子中间的八个水缸,里头装着满满当当的水,大约是为了好看还养着几朵睡莲。
除此之外,每一个藏书阁房间之外的墙壁之上都挂着水袋,这种水袋是用马或者牛的皮所制成,里头装三百斤的水,袋插进去一节竹子,若是遇到了起火,几个壮丁抓起来就灭火,相当于古代的灭火器了。
赵景焕扫了一圈,便知道为何当初他那一把小火连个烟气都没
起来,实在是曾家对此思虑周详,将灭火进行到底。
送他进来的藏书阁管理员忍不住看了这位爷一眼又一眼,几个月前闹来那事他是记得清清楚楚,谁知道时隔半年,家老爷居然收了这个学生。
这真是怪事年年有,年特别多,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混账小子,他家老爷不是最讨厌了吗?
腹诽归腹诽,老头也不敢忤逆家老爷,认认真真的介绍道:“赵公子,外楼放着的书大多是近些年老爷收集来的,十分适合读书人。”
“您再往里头走,看到的便是一些孤本,也有名家遗作,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而中间这栋楼里面的更是了不得,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赵景焕边听边点头,忽然转头问了一句:“曾伯,既然这些书这值钱,难道就没有什江洋大盗,江湖神偷来光顾吗?”
老曾头愣了一,意识的瞧了一眼赵景焕,暗道这孩子的脑袋怎长的:“赵公子,这里藏着的书,又不是金银珠宝,怎会有江洋大盗来光顾?”
“不一样很值钱吗?”赵景焕不懂就问。
老曾头却呵呵笑道:“在读书人眼中然是值钱的,在普通人眼中书,不过就是书,再者,他就算偷了去又卖给谁?难不成己留着当祖传宝贝?”
赵景焕一想也对,书本字画的价格其实是溢价,对于普通人而言不吃不穿,你想要去当铺换银子也难。
毕竟一些真正值钱的字画古籍都是孤本,大家都知道在谁手中,你一个无名无姓的人拿手来还银钱,说不准前脚刚进门,后脚就被衙门抓了。
说到底这时候这些东西不是硬通货,而是被某一个阶级垄断的东西,读书人即使心里头喜欢也不会购买赃物,只因为这些东西拿去之后反倒是会毁伤名誉。
赵景焕哈哈一笑:“也对,是我想岔了。”
老曾头瞧了他一眼,暗道这赵公子莫非起了坏心思,打算把楼里头的书偷去卖?以前的赵公子是绝对干得来这事的,现在的赵公子他还得观察观察。
想了想,老曾头提醒了一句:“赵公子,既然老爷发了话,那您便就是,若是有找不到的书就来问老头子,不过有一点,这里的书是不允许外带的,即使是赵公子也不例外。”
“藏书阁那多的书童,不是摆着好看的。”
提点完毕,老曾头又回到了己的椅子上坐休息,手中握着一卷书慢慢看着。
赵景焕瞧了他一眼,眼底颇有几分羡慕:“哎,曾伯这日子,就是我一心想过的日子。”
那头老曾头看书的动作一顿,拧着眉头看向赵景焕,他这辈子连个功名都没考中,只在曾家藏书阁看门打发时间,赵景焕暗道这句话到底是讽刺呢?还是讽刺呢?
赵景焕却已经推开第一扇门进去了,他并未直接去内楼,而是进了外楼的一个房间。
一进门,金宝就贼眉鼠眼的关上门,隔绝了外头人的视线,中骂道:“哼,那老头一副生怕爷您捣乱的样子,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赵景焕奇怪的问道:“你关门做什?”
金宝理所当然的说:“爷您放心大胆
的睡吧,小的帮您看门,绝对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赵景焕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家爷我是那种人吗?”
金宝奇怪的问:“爷,不是您说一走进藏书阁就想睡觉,每次一进来您就睡得香啦。”
“那是以前的我,不是现在的我。”赵景焕溜达的走过去抽一本书,是他没有看过的,心中一乐,“现在你家爷已经改过新,绝对发愤图强。”
金宝却犹犹豫豫的问:“爷,您,您真的要把这里的书全抄一遍啊?这多书,您手怕是都要抄断了。”
“又不是一日要抄完,我都不怕,你怕什?”赵景焕伸手用书拍了一他的额头。
金宝立刻变了态度:“爷您就是厉害,那小的帮您磨墨。”
赵景焕提醒道:“开门。”
金宝连忙把门再次打开,笑呵呵的说:“小的去把门窗都打开,这样光线好,爷,您就在床前边写边看吧,要是您渴了饿了,小的给您拿吃的。”
“嗯。”赵景焕点了点头,暗道他算是明白之前赵德海为什要把赵子高放在他身边了,就金宝这拍马屁的架势,别说劝着点了,别把他带坏就不错了。
赵子高就不了,他说是书童,其实是赵德海的眼线,时时刻刻盯着他呢!
不得不说,书童金宝是赵家唯一一个完全以他的意志为宗旨的人,一切都是爷说得对,无形之中倒是也帮赵景焕省了不事。
赵景焕拜曾先生为师,进驻曾家藏书阁的消息一传去,一时间书院里头议论纷纷。
大部分人都觉得不思议,毕竟曾先生对赵景焕的挑刺不满还历历在目,怎过了半年时间就变了个样子,直接把人收为关门弟子了呢?
尤其是许多认为才华众的心底不满,暗道赵景焕也就是有一个好爹,所以曾先生看在赵德海的面子上才会收他为徒。
当然,这些人的家人倒是看得清楚,明白在曾家的眼中,赵家肯定算不上什,不然当初赵景焕也不会被收拾的那惨。
他仔细一想,也觉得摸准了曾先生的脉络,暗道曾广这一套无非是取悦当,赵景焕别的不提,孝心感天的事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曾家远离朝政已久,想要借此事在皇帝面前露个面也情有原。
这般一想,许多人以为看透了曾广的招数,暗道这赵德海也是个蠢笨的,子在皇帝面前露了脸,他不想着让己早日复职,还眼的送给了曾家,这不是蠢是什?
再一打听,赵景焕这名声还未起来,直接被曾先生关进了藏书阁中,据说除了上课不许他随意来,要把整一个藏书阁里头的书都誊写一遍。
不人暗地里笑话起来这赵家得不偿失,曾先生也是个面善心苦的,甚至还有人觉得曾先生碍于情面收了赵景焕这个弟子,却还记恨当初火烧藏书阁的事情,在故意收拾他呢。
陆康陆鼎就是其中之二,私底忍不住笑话起来。
“还以为他赵景焕走了大运,进了陛的眼,谁知道这才几日的功夫就消声灭迹了,听说被先生关在藏书阁里头,每日苦哈哈的在抄书呢。”
“我也听说了,他抄书抄得眼睛都红彤彤的,手腕都肿起来了,嘿
嘿,我还以为先生喜欢他,现在看来哪里是喜欢,分明是故意折腾他呢。”
“谁会喜欢他那种不学无术,就知道装神弄鬼博虚名的,子不语怪力乱神,他倒是好,公然求什平安符,谁不知道长乐公主够醒来多亏了太医院。”
“把藏书阁的书都抄写一遍啊,那他岂不是七老八十都不来了?”
赵景焕不在听不见他的笑话,这些话却刺痛了魏玉宸的耳朵,他猛地起身冲过去,一脚把陆康兄弟俩踹了个底朝天:“长小人,让你在背后说他。”
陆康陆鼎被吓了一跳,见他满脸阴郁的模样也不敢硬来,委委屈屈的哭诉道:“表哥,你就知道护着他。”
“我也没说什啊,都是大实话,分明是先生故意罚他的。”
“是啊,曾先生罚他抄书,跟我有什关系。”
“有本事你倒是去问曾先生啊!”
“放屁,反正不准你说他,再让我听见一句,我就让人把你俩的嘴缝上!”
陆康陆鼎瑟缩了一,生怕这家伙真的抓住他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