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场大战的夜晚,漫天的血光染红了天际,他站在无尽的杀戮之间,却没有人看到他,只在旁观的游离状态看着血色逐渐浸染了大地,渗透了他脚的每一寸土壤。
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往前找着,所有的画面一子破碎成了万千碎片,包围着他要拽着他往落去。
直到在那支离破碎的回忆间,他终于看到了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遥遥地站在远处,朝他笑:“凤凰,我回来了……”
心头一跳,陆安生只是本地放快了脚步,越跑越近,越跑越近,直到眼见就要抓住的那一瞬间,无数的火焰由地底蹿起,又将男人完完全全地吞没了进去。
陆安生慌忙伸手想要去抓,结果非但没有抓住那个身影,所有的火焰仿佛具有生命般直接缠上了他的身体,疯狂地想要啃噬殆尽,连带着他一起无止尽地往坠去。
如果不一起生,那就一起毁灭……
陷入无尽深渊的瞬间,他仿佛听到己脑海中浮现的声音,低哑的,深沉的,像是一道诅咒。
灼烧的火焰反倒带着透骨的凉意,在全身上激了一身的冷汗,陆安生的胸膛止不住地起伏着,大大地喘着气,猛地在一片黑暗的环境当中坐了起来。
一瞬间,梦中所有的冷热全都消散了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周围没有丝毫流动的空气,和已经汗透淋漓地黏在己身上的衣衫。
陆安生不避免地感到有些恍惚,梦境中火光通天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许久之后,终于逐渐回想起己身在何处。
心头一跳他慌忙低
头去,发现元神还在己体内的一瞬间只觉得有一盆凉水从头浇,心顿时寒了一大截。
陆安生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席修然,本想质问他为何没有如约进行操作,无意中用手触碰到旁边,才发现本该躺在他身边的男人不见了,那宽敞的毛毯上面空空如也。
陆安生愣住,然后就听到一个隐约带笑的声音从黑暗的角落传了过来:“凤凰,找什呢?”
陆安生的动作停顿在了那里,随后仿佛不置信地缓缓转过身去。
他看到了那个从角落里缓步走来的男人,依旧是午洗完澡后穿着那身便服,没有过分精致的装饰,却绝对已经是足以吸引眼球的存在。
明明只是短短的半天而已,是随着那简简单单的一声“凤凰”,却是让陆安生等了足足数百年。
他定定地看着宿朝之,恍惚的神态渐渐地回笼了过来,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有一抹光清晰地从眼底亮起,几乎在一瞬间迈开了脚步,朝着男人的方向奔了过去。
宿朝之微微驻足,张开双臂,在陆安生跑到近前的一瞬间将人直接捞进了己的怀里。
在此时此刻,所有的掩饰与伪装荡然无存,炽热的呼吸从彼此的肌肤间擦过,越是因为刚才彻骨的凉意过分清晰,越是让此时的灼热深刻入骨。
陆安生再抬起头的时候,明亮的眼底已经多了一分隐约的湿气,数百年近乎麻木的执行与期待,在此时此刻终于化为了一声略带哽咽的话语:“你终于,复活了……”
这样所有的表情变化都落在宿朝之的眼中,每一分每一秒都
不愿漏过,更是在陆安生这样终于坦露情绪的状态止不住地心疼。
他伸手捧起了陆安生的脸,一言不发地就这样用力地吻了去。
和之前的缠绵纠葛不,这样的一吻,足足地间隔了数个世纪。
陆安生在进行秘术之前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也考虑过午的生日蛋糕会是他跟宿朝之最后的回忆,此时此刻真的一切都得偿所愿,反倒在这样过分不真实的环境中隐约恍惚了起来。
此时此刻站在他跟前的,又确实是黑龙。
如果这是一个梦境,有那一瞬间,陆安生是真的希望不要醒来。
他贪恋地埋在宿朝之的身前,感受着这样被熟悉气息包围的感觉,恨不得将数百年累积来的情绪完全宣泄,直到听到有人在角落里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这才想起在这个仓库中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留意到两人齐齐投来的视线,席修然诚恳地指了指门的位置:“我想走,但是你挡住路了。”
所有冲动的情绪被打断的一瞬间,也重新招回了理智。
陆安生依旧紧紧地拽着宿朝之的衣角,仿佛生怕一松手就会消失,但再看到席修然时也终于想起了先前留的疑问:“这到底是怎回事,我的元神……”
席修然无所事事地在这里干坐了一晚上,就在陪宿朝之等陆安生苏醒的那段时间里早就已经想好了说辞,此时回答起来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说起来那也是你运气不错,刚才我施法的期间本来都打算开始转移元神了,结果突然发现黑龙体内的气息在我修为的推动居然行凝聚在了一起,没来得及进行接去的操作,他就直接醒了。”
说话间,他要笑不笑地扫了宿朝之一眼,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看你也不是真的着急想死的人,这人都行了,后续的事情……应该也就没有做的必要了吧?”
如果放在平常时候,这样的回答根本经不起推敲,但是陆安生手中的秘术也是来历不明,更没人知道真的操作起来会现什样的突发情况,一子就让事情变得莫测了起来。
但是以陆安生跟席修然之间的交易来看,这
个蛇妖根本没有骗他必要。而且不管怎样唯一以肯定是,黑龙是真的复活了,在这最为关键的一点上毋庸置疑!
陆安生沉默了片刻,还没来及细想,颌被一只手轻轻托起。
抬眸的时候,直勾勾地对上了宿朝之看来的视线。
男人低头看着他,指腹从那有些干燥的唇角抚过,沉沉的声音落入耳中听起来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凤凰,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到底……都做了什?”
陆安生所有细想深究的思绪,随着这样静静落的一句话顿时断在了那里。
百年的筹谋与经营,为的就是迎接这一天的到来,准备的再多,在计划中偏偏忘了去想——要如何应付这个男人的兴师问罪。
第52章
等到傅司言接到消息赶来的时候, 陆安生跟宿朝之已经留,只剩席修然站在仓库的门,沐浴着昏沉的夜色, 莫测的神态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
傅司言简单地询问了一具体情况, 得知两人暂时已经安然离去,终于彻底
地松了气:“别说,那黑龙的办法听起来不太靠谱,放在凤凰的身上还是真的好使。只要接去他再不一门心思地搞那不知名的秘术,应该就算是万事大吉了吧?”
席修然闻言,垂眸看了过来,意有所指地低低一笑:“你真这觉得?”
傅司言被问得一时语滞,哽了好半晌, 悻悻地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说完, 他瞥了席修然一眼:“说起来,宿朝之到底答应了你什, 居然让你愿意配合着演这戏?”
席修然说:“我想要什, 他就给了我什。”
这样的话显然说得不明不白,傅司言见这老蛇妖的态度也不打算透露,不屑地“啧”了一声,也转身走了。
席修然在原地神色无波地又站了一会, 直到回眸从那空荡无人的仓库里落过视线,神态间才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微不识地叹了气。
他本以为帮完宿朝之的忙,就以依照约定耐心地等他结束这一世的寿命后, 取其尸骨, 锤炼鼎炉, 是天亲眼看着这样一整个根本就不存在的“秘术过程”全部结束之后, 莫名地反倒觉得有些动摇了。
余和玉,如果他做了样的事情,这个男人若是有知,会不会也跟之前的宿朝之一样痛苦,会不会也是样不计后果地来阻止这样的行动呢?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样处心积虑地想让心系的人复活,又到底是为了什……
一时间,居然也让他迷茫了起来。
当天晚上诡异的天象无疑引起了各界的注意,等宿朝之跟陆安生回去的时候,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已经都是关于血月之夜的报导。
两人的注意力然没有落在这些事上,回去的一路上两只手始终紧紧地握着,一路的沉默当中似乎又透露着千言万语。
从宿朝之问那句话的时候,陆安生就已经隐约觉察到了他的生气,这一路走来跟是一脸温顺,乖得不行,却是不知道,这时候越是作这幅顺从乖巧的样子,越是让宿朝之恨不得好好地把他教训一顿。
之前那段时间不好暴露己回忆的真相,早就已经让宿朝之憋得不行,刚走进门还没来得及换鞋,他就一把抓过跟前的那个男人拦腰抱了起来,丝毫没有顾及这样的惊呼,带着人径直走进了主卧,重重地甩上了门。
天知道他有多想要将陆安生这个不知爱的家伙狠狠惩罚一顿,结果用力真的狠了,看着怀里人那眼角泛的泪花,整颗心又止不住地软化了来。
“是我不好……”宿朝之低低地叹了气,轻轻地从陆安生湿润的眼角吮过,语调柔软中带着责,更多的是心疼和爱抚,“让你一个人,这样子过了那久。”
陆安生将头埋在宿朝之的怀里,贪恋地感受着此时此刻的每一分熟悉的氛围,默默地摇了摇,喵叫一样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会生气……但是,我没办法不让己不这做。”
他缓缓抬头,定定地对上了宿朝之的眼:“如果换成是你,你也会做一样的选择,对不对?”
这样的注视太过直接而且露骨,宿朝之眼底闪过一抹微妙的神态,然后露了一抹笑容,在陆安生的额前轻轻地吻了一:“是的,我也会。”
天晚上陆安
生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宿朝之到底还是没忍心把他折腾得太狠,象征性地教训了一之后就把人搂在了怀里,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不早了,睡吧。”
然而陆安生依旧就是这样
直勾勾地看着他,一双眼睛清亮,似乎生怕睡着了人就会不见似的。
宿朝之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地在陆安生的头上揉了一把:“我就这样抱着你,跑不掉。”
陆安生低低地应了一声,这才终于愿意闭上眼睛。
他确实是太累了,在这之前成日成夜地悬着一颗心没曾放,此时此刻终于等来了最后的尘埃落定,还是比己预想的要好上太多的结局,彻底地松懈来之后,片刻间就这样沉沉地陷入了梦乡。
陆安生这一觉睡得很沉,也是前所未有的安稳,等到醒来的时候才留意到不知不觉间已经日上三竿。
他已经习惯了常年从睡梦中惊醒的感觉,这样平静的氛围让他隐约间有些恍惚,忽然想起什,意识的朝身边看去,目光从那空空如也的床上掠过,心头一跳当即掀开被子了地。
直到陆安生几步跑了房间,看到那个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才愣愣地站在了那。
宿朝之身上系着围裙,和平日里的样子完全都作不上半点联系,原本正在为锅里的东西苦恼,听到声音回头看来,顿时笑了起来:“来得正好,快来看看我有没有放漏了什。”
陆安生在原地站了一会,迈步走了过去,进厨房后才留意到宿朝之不知道用手机找了什食谱,正搁在旁边一门心思地按照上面的步骤钻研美食。原本因为过分岁月静好的场景还有些晃神,这个时候在这过分接地气的举动顿时忍不住笑声来:“行了你放着吧,让我来。”
宿朝之比较坚持:“才醒吧,赶紧先去洗漱,告诉我接去还需要弄什就行。”
陆安生勾了嘴角,虽然不太放心,简单教了几句后还是去了卫生间。
等洗漱完毕来,宿朝之手第一道美食也已经大功告成。
陆安生看着那盘子里黑漆漆看不样子的一堆东西,沉默片刻,到底还是决定不多浪费,直接把那男人从厨房里赶了去:“行了你去休息,剩的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