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玄不疾不徐道。

温白半晌没有动静，温玄以为他被说动了，继续道：“你要良心实在过不去，我便请人将他安全送走，如何？”

“不是的。”温白沉重地摇了摇头，他看向温玄的眼神饱认真：“我不是因为情分才救他的，与我而言，季白是玩伴，是兄弟，是朋友，是…很重要的人，救他是我的本。”

“他若萎靡不振，我便陪着他，照顾他;他若满心仇恨，我便紧紧抓着他，不让他犯错。”温白缓缓看了温玄一眼，沉重道：“大哥，你不会懂的。”

温白言尽于此，温玄也不想再劝，他只是一句：“荒谬。”

温白笑了笑，拿着包袱离开了。

第41章 不弃

他怎不管江季白呢？

江季白是他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交心的朋友。

幼时两人逃课被发现，是江季白承担所有，因为江季白知道他在温家不好过，江季白被罚跪了一晚上，那时江季白八岁。

他打群架时，江季白会假意劝架，帮他多踹两脚惹他的人。

课堂上，江季白会故意挑衅陈卓尔，只因为陈卓尔说了句温白身卑贱。

就连逛青楼看歌舞时，江季白都会把视线开阔的地方让给他，尽管江季白比他更懂音律。

江季白会把己喜欢的马让给他，会给他带回味居的糕点，会在他生病时陪他。

江季白…

温白站在门前，手停在了门环上，他深呼吸一气。

他本事不大，帮江季白解决不了什问题，那他就陪着江季白，纵使泥泽深陷，刀山火海，亦或…疾风骤雨。

想到这里，温白推开了房门，他往床上看去…动作不禁一滞，好家伙！

这小子又不见了。

温白将行礼往地上一扔，腿跑了去。

温白三步并作两步，刚楼梯就撞上了店小二，眼看店小二就要栽倒，温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时着急问道：“伙计，那个…楼上天字三号房的客人呢？我记得…他不是在睡吗？他人不见了…”

温白话语戛然而止，他看见了窗边颓然的身影，他拍了拍小二的肩膀，低声道：“没事了，打扰了。”

店小二挠了挠头，莫名其妙地离开了。

桌子上散落着几个空酒瓶，江季白醉眼迷蒙地半伏在桌边，他手执一个酒壶，不顾一切地往嘴里倒着酒。溢的酒液浇在了江季白微敞的领里，锁骨上的鞭痕渗点点血水，沾湿了江季白的前襟。

温白眉头微皱，他从袖拿手帕，别在了江季白的领。

江季白猛地摁住了温白的手，他抬眸，茫然又警惕地看着眼前人，看清温白后，他就松手了。

“你醒了？”温白坐在江季白旁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废话。

江季白不搭话，顾地往嘴里倒酒。

“你别喝了。”温白蹙眉，夺过了江季白手里的酒坛：

“你伤势未愈，大夫说…”

话还没说完，江季白直接又打开了一坛酒，温白无语半晌，再次将他手里的酒坛夺了过来，江季白面无表情地又打开一坛。

温白微微动怒，他劈手夺过江季白手里的酒坛，直接往嘴里倒了一。

他粗鲁地擦了擦嘴角，沉声道：“好！你要喝，我陪你一起喝！”

闻言，江季白动作一顿，他抬眸看了温白一眼，嘲一笑：“你管我干吗？”

温白莫名其妙：“…我不管你谁管你。”

江季白又是一笑，他抬手将手背挡在己眼前，无言沉默。

见状，温白心里也不好受，他将双手放在江季白胳膊上：“我知道你难受…”

江季白放手，胡乱抓了个酒坛，仰脸往嘴里去，“季白…”温白无奈去抢：“你别喝了！”

“我让你别喝了！”温白一挥手，直接将酒坛扫在了地上，他略带火气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己的身体状况？我救你是让你这样糟践你己的吗！”

“我让你别管我！”江季白陡然站起，他紧紧揪住温白的衣领，低吼：“别管我！”

温白任他揪着，平静道：“我不。”

江季白指节微松，眸光闪动，他缓缓松开温白，颓然坐，语气没有丝毫起伏：“我干什？”

“我不喝酒…我干什？”

“我睡不着。”

“也不想清醒。”

“我什都做不了。”

“没了父亲和阿姐，我什都做不了…”

“温白…”

“你管我干什！”

温白一阵窝火，他恼火道：“我管你是因为你是江季白！是我兄弟！御贤王世子也好，世家子弟也罢，你他娘的在我眼里本来就什也不是！我认识的江季白，只是江季白！”

江季白无动于衷，死气沉沉地盯着桌面，他意识向酒坛伸手，半道却被温白截了去。

“你不想我管你对吧？”温白俯视着江季白，神色严肃。

江季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温白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地了己几大酒，由于激动，还被呛住了。

“咳咳咳！咳咳！咳…”

“你干吗？”江季白古怪地问。

温白呛红了眼眶，他咳着说：“你不是…咳！不想我管你吗？我醉了就…咳咳…不管你了，反正我酒量…咳…没你好，咳咳咳…”

江季白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对一旁大己酒的温白置若罔闻。

直到温白趴在了桌上，桌上的酒坛被撞倒了，酒水洒了一桌。江季白突然扶着温白的肩膀将他直了起来，酒水流过温白趴过的地方。

温白意识抓住江季白的袖子，大着头糊不清道：“我…我跟你说，我…不给你钱，你酒…酒啊，喝完了就是喝完了！不准再喝！我不给你钱！”

“季白啊…我管着你…不让

人欺负你！谁敢欺负你，我就…我就宰了他！”温白嚷嚷着，一掌劈向桌面，不过他的手半道被人给握住了。

江季白深深呼了气，无力地将头抵在了温白的肩膀上，他眼神呆滞，喃喃道：“怎办…”

温白一觉睡到然醒，他醒后反应了一瞬，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地弹了起来，他是不是傻！他怎就任由己喝醉了，他也是被江季白气昏了头！江季白要是跑了怎办？

他刚床，就看见了坐在黑暗里的身影，温白吓得一哆嗦：“季白？”

那身影没有动，半晌应道：“嗯。”

“你吓死我了。”温白松了气，他抚了抚胸。

“怕我跑？”江季白百无聊赖道，他嘲一笑：“我去哪？送死吗？”

温白语片刻，他坐在江季白对面，轻声道：“你哪都不用去，我也哪都不去。”

江季白抬起示意桌上：“送来的醒酒汤，喝了吧。”

温白一喜：“你给我要的？”

江季白没搭话，温白刚要一饮而尽，就忽地想起来了：“你喝了吗？”

“我没醉。”

温白指尖点在茶碗壁上，他犹豫片刻，道：“季白，我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任谁也会心里难受，你…发来吧，怎样都行。”

“喝酒也行？”

“那不成，你伤还没好。”

江季白嗤了声，继续呆滞地盯着桌面。

温白无奈一笑，略带失落道：“你之前说的没错，我好像只会…惹事。若我像大哥一样，那肯定就很轻松地救你了，或者武功再高一些，就不用你为我挨了罗玉绯一棍，等到黔驴技穷时才明白一些东西的重要，人就是这样吧，当明白一些事时却是晚了。”

“…你，”江季白哑然，他没想到己的气话竟让温白耿耿于怀，他颔首：“我无理取闹，你不必介怀。”

温白轻笑了声，带了些希冀继续道：“不过只是晚了，并不是完了。我不会像以前那样每天都得过且过了，以前你总给我善后，日后，你尽管惹事，我给你善后，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