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合岁数不大,但是一双眼睛却格外老辣,仿佛看透人心。对面这个年很单纯,从他身上看不一丝污点,但是他眸子深处却藏着恐惧。
"不用怕,天不打针。"结合傅深之前和他交涉的情况,沈合很快就猜透路星在想什,"而且有他在,我也不敢动你。"
沈合说话时的语气有着一种莫名的亲和力,也许这就是他作为心理医生的魅力,够清楚的意识到什样的说话方式会让对方觉得舒服。
虽然说了不打针,路星还是放不对沈合的戒备,他这身白大褂在路星看来很扎眼。
"听说你喜欢吃糖?"沈合说话间,从抽屉里掏一根棒棒糖,比脸还大的那种,粉色的看起来很诱人。
傅深突然感觉路星抓着他领子的手收紧了几分。
沈合真的很会投其所好,路星对这根棒棒糖的抵抗几乎为负数。
"送给你。"沈合把棒棒糖送到路星面前。
路星刚要去抓,悬在半空的手猛的僵住了,随即落。沈合一怔。
就见路星回头望着傅深,直到傅深点头,他才兴高采烈的拿过沈合手里的糖,随后还唇语对沈合说了句谢谢。
傅深心头一阵欣慰,路星会对人说谢谢了,证明他其实是有社交意识的,这是好事。
路星转手把糖给傅深,让傅深替他打开。
接过撕开糖衣的棒棒糖,路星舔了一小,满足感瞬间将他充盈,这是他第一次吃到这大的糖。
路星晃着脚丫,嗦糖嗦得不亦乐乎,方才的戒备心已经消散了大半。
沈合的目的达到了。
*
"小爷情况还算乐观。"沈合和傅深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较为轻松,"虽然对陌生人很戒备但也不是完全抗拒。"
"傅以让他适当和其他人接触,渐渐消磨他的戒备心,让他淡化在黑市的记忆。不过初期接触的人最好是和傅比较亲近的家人或者朋友,这样也确保不会给他造成二次创伤。"
"除此之外我会再给小爷开一些对症的药,按时服用就行。"
"傅得多费点心了,两周后再过来进行二次治疗。"
"嗯,谢谢。"傅
深听完沈合这番话,心里舒畅了很多。只要让路星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花再多精力都没问题。
离开诊所时路星就着他啃到一半的棒棒糖和沈合挥手告别。
这个医生不算坏,没有给他打针,还请他棒棒糖吃,路星对沈合印象还不错。
*
蓉城的秋天不容易见到太阳,天是个例外,天气格外好,路星咬碎一糖在嘴里,趴在车窗上看外面的太阳。以前还在海里的时候他经常趴在礁石上沐浴阳光。
参天梧桐,光影被搅碎成很多块,落在路星脸上带着些许碎影。
"要不要去晒太阳?"傅深看路星眼睛里的渴望。路星正常情况一天二十小时,二十小时都窝在傅宅不来,对外面的世界真的不了解。
路星摇头,面来人来人往的有些吓人。
"你不相信我?"傅深从背后抱住路星,将他夹在己和车窗之间,"不相信我好好保护你。"
路星头摇得更厉害,他当然是相信傅深的,这个地方,他除了傅深谁都不信......
"那我找个人的地方晒会太阳。"傅深笑,在路星头发上吻了一。
公园人的角落,傅深让司机把车停,搂着路星来。
路星全程拽着傅深的衣角生怕失去了这个保护伞。傅深摘他揪住己衣服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傅深的温度,给了路星更多的安全感。
"在家憋了那久,来就应该走动走动。"傅深牵着路星往公园深处走,他够察觉路星的身体很僵硬,走路的姿势也不然。
沿途偶尔会碰到三两个路人,路星立刻像是做贼一样往傅深背后躲。他的表现太过异常,总会吸引来异样的目光。傅深看在眼里,心头很不是滋味。
"别怕。"傅深一笑,让人如沐春风,他在路星冰凉的手心捏了几,"只要我在,你就不用害怕。"
公园这处虽然向阳,但是刮来的风却是冷的,傅深替路星收紧领的衣服,计算时间,他转了有大半小时,也差不多该带人回去了。
正要走,路星步子却是没动,眼睛盯着一处发愣。傅深顺势看过去,就见两个小孩正围成一团,在吹泡泡。
泡泡随风飘到很远的地方,透过阳光七彩幻化。
好漂亮......和我在海里见过的不一样,路星想得神。
"想要?"路星难得对某样东西感兴趣,傅深二话没说,找到卖泡泡水的商贩就给路星买了一个。
泡泡水捏在手里,路星露他进到公园以后的第一个笑。
这个人类对他真好,总是让他开心......
"会不会玩?"傅深问。
路星很诚实的摇头。
"那我给你演示一遍。"傅深拧开泡泡水的瓶盖,拿吹泡泡的工具,轻而易举,就吹一个大气泡,右手微扬,气泡脱手缓缓飞向高空。
看到路星一脸崇拜,傅深美滋滋的。
"试试。"
路星小心翼翼接手,对这个新奇的玩意表现得格外拘谨。
"对准这里轻轻吹气......."
成群的气泡脱离工具,沉浮在空气里,这样神奇的一幕让路星舍不得眨眼睛。
他仰头看着那些泡沫越飞越远,直至大脑一片眩晕,眼前一片昏暗,再也无法思考。
"星星!"傅深看着路星毫无征兆的在他面前倒......
*
"傅借一步说话。"医生看过路星的检查报告后,将傅深叫到一边单独交代。
医生办公室,傅深心急如焚,坐立不安。
"傅从小爷的检查报告来看应该是贫血导致的晕厥。"
路星一直有些营养不良,这个傅深倒是清楚的,在黑市那段时间对他造成的不仅是心理上的伤害,更有身体上。
"不过我想说的是另一个问题。"医生抬了滑落的眼镜,"小爷现在应该是要进入人鱼发情期了。"
发情期——人鱼寻找伴侣,然后......这些傅深然是懂的。
第20章 变色的鱼尾
两瓶点滴去,转醒后的路星看着还在扎在己手背上的针管,泪水打转。
傅深刚从医生办公室回来,路星的眼泪瞬时就来了。白花花的珍珠顺着床单滚到地上,啪啪散了一地。
傅深原本来沉浸在医生方才的话里,现在
瞬时清醒了。
路星哭得一发不收拾,但是又没声,举着手给傅深看上面的针管。
"我吹几就不疼了。"傅深傅深坐到床边,对着他的手背小小的吹气,偶尔还抬手给他擦一眼角的泪。
"是不是没那疼了?"傅深吹了几后问。其实这样并没什作用,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路星的心里作用,好像真的没那疼了,他点头,病态的小脸哭得发红。
"小哭鬼。"傅深抱他在怀里哄,就像面对一件易碎品,细心至极。
"好了不哭,掉这多珍珠多惜。"傅深像个没事人,笑腔打趣,实则却是心有余悸。
只有傅深己知道,当时路星晕倒在公园的时候他心有多乱,他经营公司的这几年大大小小的风浪见过不,没带怕的,但是如却因为这条傻鱼乱了阵脚......
路星身体还很疲惫,脑子发晕,哭了没一会昏昏沉沉的又睡着了。
傅深把他放回床上,蹲身去捡掉了一地的珍珠,收进袋。
*
从医院来,天已经黑透。
打完点滴路星依旧不太精神,他把被扎针的手放到傅深嘴边,要他吹气才行。
傅深很顺着他,时不时就要给他吹两。
晚上室外很冷,傅深解开西装的扣子把路星裹进衣服里,二人就这回家了。
晚餐,阿姨炖的羊肉汤,傅深喂路星喝了一碗汤,又吃了几块肉,路星就再没吃别的东西。傅深知道他身体不舒服也没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