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是爹娘管着，后来是那人管着，员外没想到己十七八岁都没来过的地方到己六十五了的时候倒是见识了一回。

他站在棠城内最大的一家青楼门，轻车简行，换了很不打眼的衣服，叫顺子陪着己来见识见识。其实他是很有些不好意思的，觉得己都这把岁数了怎还来这样的地方，简直是为老不尊，但是后来想到家里哭着闹着的那个冤孽，还是感觉得来看看。但是这样的家族丑事让谁来办呢？让家里的小厮人去，了家门过不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得传到那人的耳朵里。

致仕多年的员外坐在轿子里思想斗争了半天，才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思来想去，生了就不不管，这事还是得己办。

顺子扶着家老爷来的时候，因为刚过雪，路面有些滑，又是大晚上的看不分明，老爷差点一个没立稳而摔了去。幸好前面的马夫看见了眼疾手快的连忙扶了一把，要不然这一跤要是真的摔去，老爷不会如何，家里做主的那位是真的会大动肝火的，到时候他这些做人的哪还有好？

员外差点摔倒，扶着手杖的手不由主的就捏紧了，心脏因为刚才的惊险而狂跳。再被这楼子前面的浓郁香风一撞，真的是感觉就连己的呼吸都不顺畅了。

“这位爷～”鸨母娇笑着迎上来，多年的眼力骗不了人，面前这位故意用折扇挡着己脸的大老爷绝对是非富即贵，这怎不让她心动呢，“进来坐坐嘛。”

员外正苦恼心事，见鸨母来迎，半辞半就地就进去了。

这是何等的盛景啊，只怕天上的百花园也没这里的颜色娇艳。众人笑着闹着，抱着叫着，媚眼如梭的，以哺酒的，弹琴唱曲的，没规没矩。百般姿态猛然间拉他进入了一个和己生活的环境截然不的世界，他只站在门呆立着，就感觉小腹就是一紧。

后来鸨母说了什也不清楚了，就只记得龟公领着进了一间屋子，那屋子红的粉的好不热闹。腹中饥饿，就叫了酒席，席间有抱着琴的姑娘娇滴滴的来问，员外没多留神就挥了挥手让她唱去，全副心神放在天井架起来的那个大台子上，他还记得三说己的意中人就是天的魁首。

从未曾涉足这场所的员外那里得知，这菜里酒里都

掺着助兴的药物，他只觉越吃越热越吃越热，越吃越热，数九寒冬在家中都是手炉不离身的他竟然热了汗，热到感觉亵衣都濡湿了。再热也不敢乱脱衣服，邪风入体不是好闹的事情。所以员外再热也只是微微松了松领，并没有更多的举措。

楼突然轰动，吓了员外一跳，员外身子骨不好不愿起身，打发顺子过去瞅瞅，顺子回来禀报说是有热场的小女已经演上了杂耍。员外看过不知几多杂耍，没什兴致，只坐在那里挑着捡着吃着果干，暗盘算那花魁什时候才场，而己回家以后要找个什理由给那人讲。

正想着，不知何时起琴声就停了，那琴女凑了过来，坐在他的大腿上。呵气如兰，手指在员外胸上打转。

“爷……”似叹非叹千娇百媚的一声。

员外人已老，反应不比当年，愣是被摸进了胸膛才意识到这人是在干什。

“滚！”

随后就是无比的愤懑。己治这久，丰衣足食海晏河清，怎还有这般想着歪门邪道来钱的人。

琴女是了决心的。家中困难，卖艺不卖身在如的窘境就像是一个笑话，左右都是卖，不如卖给他。虽然这人年纪大得做她祖父，但是鹤发童颜，身材结实，没有那些老年人的丑陋斑点与松垮的皮肤，离得近了甚至还闻到淡雅的熏香气息。他眉间无皱，只在眼角有些笑纹，要不是岁数真的大了，身体衰败体减退，拄着手杖颤颤巍巍，上个楼都需人扶，走得快了就一步三歇……单从模样上论， 完全看不这人是耳顺之年。

尤其是那双眼睛，圆滚滚的，显得是那样的清澈明晰，好像从无经历过苦难与憎恶的稚子幼童。她不禁想起来己家中的母父，怀着第六个的时候伤了身子，请产婆来看过说看怀相一准是个男孩，母父高兴坏了，为着保胎卧床不起。

才刚刚十头的母父站在这人面前，怕是都要显得更老呢。

“爷，看看我……”

那琴女的脸贴到了他的脸上。他心无措，双腿无力站不起身来，正准备张叫顺子把她给己赶去，就猛听得房门被踹开了。

孔武有力的家丁涌进来，那人慢悠悠跟在他后面。

管家进来的时候看

到的就是这般景象。他家老爷抱着个女人在怀里揉弄，衣衫半解，意乱情迷，女人的手都伸了进去。他眼前发黑，闭了闭眼，身子猛地一晃。身后的小厮看来不对连忙上去扶。他的手指着这对​‎男‍‌‎‎‌女­‌‎，嘴唇颤抖话都说不清楚了。

“给我，给我把他，分开！”

“小谢你听我解释。”员外身上的人被扥到了一边，他看着被人顺着气的管家面露心疼，连忙在小厮的搀扶起身，往那人处走去，“我来这是因为……”

“因为什？”那人的语气还算平静。

“因为……”

管家嘲般的笑了一声，那笑声是那样的短促，好像没成型的哭号。

“……因为什？”他的眼神宛如刀子一般在员外敞开的胸前扫来扫去，“呵，来这种地方，还因为什？”

“宋祁宗，我八岁跟你，跟了你十二年了，你就，你就……”喉头发紧，他说不话来，“……回家，唉，回家再说吧。”

员外愣愣地看着那人被扶着走楼去，在那个瞬间猛然意识到，时人六十高寿，七十古稀，原来己的管家也不年轻了啊。

“爷，爷？”有人叫他，“您腿脚不好，我背您去吧。”

员外迟疑了片刻，虽说感觉己还没累到需要背着楼的地步，但看着楼那人静静凝望的眼神，到底也没有说来拒绝的话。

三啊三，天你把你爹害苦了！

员外家三个子，皆为管家所。说是管家，不如说是主母更加合适，只不过管家一直操持着家里的大事小事，这个头衔也就一直叫来了。

他家的大子年三十岁，在京中任职，娶妻生子定居京都，路途遥远事务繁忙已三年没回来过了。二子似是随了管家的经商天赋，刚满十六就随着家中的商队去闯荡，也已经一年多没见到了。只有小子，文武不成，独独喜好举炊之道，是远近闻名的懂吃会吃之人，承欢膝。

平日里三最是黏他母父，日竟期期艾艾凑到己身边，己就应当料想到没有好事的！老员外己一人坐在轿子上摇摇晃晃，后悔不已。

“屏，你也上来坐吧。”老员外撩起窗帘叫着正在外面雪地上走的那人。

“人怎和老爷共乘呢？老爷说笑了。”

完了，屏真的生气了。

别让我再看到那臭小子，不然我非打断他的狗腿！